婆婆的记忆

啤酒公司   王淑花
婆婆77岁了，是一名退休教师，身体还算硬朗，但记忆力却一天比一天差。
婆婆年轻时很要强，管学生严厉有方，成绩突出，很多家长都愿把孩子交给她。婆婆又好劳动，一回家便到地里干活儿，晚上还要织布纺棉。婆婆的节俭也是出了名的，饮食简单，平时不是稀饭就是面条，从来不浪费一粒粮食。家中所用的各种开支都要精打细算。我刚结婚时和婆婆住一块儿，不知柴米油盐贵的我不少挨婆婆的数落，我自然也是委屈，感觉和她有明显代沟，比如她不舍得吃鸡蛋，等放坏了还舍不得扔掉。她最常说的话就是“吃不愁，穿不愁，不会打算一世愁”、“糟蹋米面折寿限”。虽然不赞成她过分节俭的生活方式，但在耳濡目染下，我不知不觉也养成了节约的习惯。
转眼间和婆婆共同生活二十年有余，婆婆渐渐衰老，常常丢东忘西，越来越爱唠叨，一句话说几十遍是常有的事。说她记性差，她对过去的事却记得很清楚，尤其爱提她小时候的事，说儿女们的往事，一桩桩，一件件，历历在目，记忆犹新。我们带她去医院检查，诊断是脑萎缩，目前没有治愈的有效方法，药物及健康的饮食生活习惯能减缓症状，但最终可能会发展为老年痴呆。我总是可怜婆婆，公公去世早，她一个人拼全力为这个家付出着，老了记性又差了，幸好身体其它指标都还好，老人身体健康也是儿女的福分。
现在婆婆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生活，她总说不给儿女添麻烦，自己也落个清闲自在。我们拗不过她，就经常下班后回去看望她，陪她聊会儿天、做些家务。她逢人就夸：“俺媳妇孝顺着呢，经常给我买吃的穿的，还带我洗澡，给我洗衣服……”让附近的大爷大娘好生羡慕，看见我回去就说:“好媳妇又回来了？你妈真有福气……”最近，婆婆喜欢一个人步行六七里从家到南街，总说钥匙忘屋里了。上次，她又步行到厂里找我，我问她是不是又把钥匙锁屋里了，她却说：“没有啊，我走着还想着到底来干啥哩，对了，是没事来玩的，只当锻炼身体。”真让人哭笑不得。我说别一个人来回走丢了，想来我回去带你。谁知她信心百倍地说：“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，从家出来顺着这条路走到南街路口，看见‘4A级景区’，我就知道到南街了，顺着颍松路走，看见友谊路的牌子向南拐走一会儿就到啤酒厂了，我再记性不好也认得字啊。再说，我拿着手机，里面有你们的电话号码，丢不了……”说得还挺有理。
婆婆的记忆在减退，但她仍然记得那些岁岁年年的往事，记得她最亲近的人，她还记得出门多夸媳妇，多夸儿女，不像有些老人提起家务事就满腹怨言，所以她还是一个聪明的老人。从家到南街村的路越来越宽广，但愿婆婆一直记着。